「紐特!紐特!紐特你在家嗎?」一頭金色捲髮,身穿連身長裙的女子正瘋狂的按著隔壁鄰居家的門鈴,沒過一會兒,屋內傳來了震震碰撞的聲響,接著大門被猛然開啟,一名頭髮亂翹的誇張,眼鏡正歪歪斜斜的掛在鼻梁上的男子微喘著氣,看似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開啟這扇大門。
「奎妮?妳怎麼來了?」紐特將眼鏡托正,滿臉問號的看著門外的人。
「我等等要趕著去雅各的店裡幫忙,你可以幫我照顧一下小魁嗎?」一顆黑色的小腦袋從奎妮身後冒了出來。
「魁登斯的爸爸又出差去了?」紐特走向前牽起魁登斯的手。「魁登斯就交給我顧吧,妳快去幫忙。 」
「那就麻煩你了,我傍晚再過來接他。」奎妮說完便匆忙的轉身離開,留下紐特跟魁登斯在後頭笑著揮手道別。
「來吧!讓我來想想今天一整天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事。」紐特牽著魁登斯的手走進屋內。「想喝點熱巧克力嗎?」
「好!」魁登斯笑的如外頭燦爛耀眼的太陽,握緊著對方的手。
「今天不開店嗎?」魁登斯坐在木質的餐廳椅上,一雙小腿晃啊晃的,手上捧著一杯正在冒著霧氣、上頭擠了一大坨奶泡的巧克力,明顯的可以看出嘴巴外有一圈淺白色的印子。
「今天……今天公休。」紐特推了推眼鏡,乾巴巴的說。
「不可能,公休是禮拜一,今天是禮拜三。」魁登斯將未喝完的巧克力放在桌上,跳下椅子跑到紐特身旁,抱著對方睜著大大的眼說:「你可以找爹地幫你評分,這樣就會有好多好多的客人了。」
「我才不要找一個會時常把孩子一個人丟在家裡的人來幫我評分。」紐特轉過頭,看似對葛雷夫的舉動很不是滿意。
「爹地不壞,爹地只是……」
「你啊……」紐特揉了揉魁登斯的臉,讓他整張小臉全皺在一起。「大人的事別管那麼多,帶你去看看嗅嗅跟道高,你也有一段時間沒看到牠們了吧?」
「喔……」魁登斯摸了摸剛剛被揉過一番的臉頰回應。
怎麼覺得剛才有點似曾相似?魁登斯在心中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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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嗅嗅怎麼了?」魁登斯看著窩在自己臂彎,看起來十分無精打采的黑色小貓擔憂的問。
「噢,牠現在在鬧脾氣,因為我把牠的亮晶晶全部沒收。」紐特蹲在一隻白色大型犬的面前,任由對方輕舔著自己臉頰。
「難怪啊……」亮晶晶可是嗅嗅的最愛,也難怪牠一臉像是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
「牠前幾天又跑出門撿了一些寶貝回家,在家裡丟的到處都是。」紐特來到魁登斯身旁,盯著他懷中的小黑貓說:「你這傢伙,媽咪為你操心了多少次你知道嗎?」
嗅嗅伸出貓掌撓了一下紐特的臉,嗚咽了一聲表示不滿,而魁登斯的心思卻早已不在他們身上。
媽咪。
紐特總是這麼的稱呼自己。 他也好希望有一個人可以讓他這麼叫,希望可以跟別人一樣有爸爸媽媽,並不是說他感到不滿足,他很感謝爹地當時收留了他,讓他有了一個家,他只是……想讓爹地也感受到被愛的感覺。
「魁登斯?」紐特感受到一直有股視線從對方傳來,開口詢問:「怎麼了嗎?」
「沒事。」魁登斯搖搖頭,顯然,他很想問紐特他能不能也叫他媽咪。
「那就好。」紐特拍了拍魁登斯的頭。「如果你爹地欺負你的話再來跟我說,我來幫你罵罵他。」得到的回應卻是魁登斯極力忍笑的臉,擺明的說紐特沒辦法吵贏葛雷夫。
「好吧。」紐特摸摸鼻子,對這個反應也不是感到太驚訝,他當然不會沒事跑去找別人的爸爸吵架。「也快中午了,我們一起煮頓飯?」
「當然好!」
魁登斯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義大利麵,用叉子捲起麵條放入口中,頓時羅勒的香氣充滿整個口腔,仔細咀嚼下還能品嚐到細微的堅果香味。醬汁濃稠的恰到好處,而其他的配料也是令人驚豔,明明盡是些普通的食材,但嚐起來宛如五星級料理,吸飽醬汁的蘑菇多汁的彷彿能化成水一般,一旁新鮮的蝦仁帶著香甜的鮮味混著羅勒香的醬汁,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又不失和諧,撒在上頭的起司粉及些許羅勒葉成為最好的襯托。
「紐特先生的廚藝真的很好!」魁登斯將盤子內的食物全吃下肚,滿足舔了舔嘴唇開口稱讚。
「那是有你的幫忙啊。」紐特在對面撐著頭笑著回答。
「才不是呢……」自己的工作其實只是在一旁將羅勒葉洗乾淨以及看著紐特下廚的過程而已。
「你覺得好吃就好。」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魁登斯率先打破寧靜,問出了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紐特先生……」他問,「怎麼會想成為廚師呢?」
「怎麼會想要當廚師啊……」紐特摘下眼鏡擦了擦鏡片,將自己的思緒沉浸在好久好久以前。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那時大概才……九、十歲吧,比你大一點點。」紐特對著魁登斯說。「我有一個大我很多歲的哥哥,到很遠的美國念大學,久久才能回家一次。那天正是他回家的日子,小小年紀的我可開心了,連忙跟著母親一同準備著豐盛的晚餐。」
「我自己烤了一個鹹派打算送給哥哥,見到哥哥時發現他帶了他的朋友回來,說這是他在美國念書時的室友兼好友,家人當然是熱烈的歡迎他及邀請他一同享用晚餐,並詢問是否多留個幾天,難得來了位來自美國的客人大家沒一個不露出欣喜之色。」
「整頓晚餐下來,哥哥跟他的朋友都說這個鹹派是這頓飯中最好吃的一道,我當時樂的跟什麼似的,你能想像嗎?」紐特看向魁登斯,「我第一次親自下廚竟得到了這樣的肯定,哥哥的朋友還對我說要是我將來開餐廳他一定會天天光顧。」
「就像是我第一次考第一名爹地誇獎我那樣嗎?」魁登斯回答。
「差不多。」紐特笑了笑。「下來的幾天我幾乎都是跟哥哥的朋友在一塊,你很難想像一個快二十的大學生竟會花這麼多時間陪伴一個什麼都還不太了解的毛頭小子,他會給我唸繪本,告訴我一些神話傳說或是童話故事,講一些關於美國及英國的歷史給我聽,當然,他也會講一些他跟哥哥在大學裡發生的一些有趣的事。」
「他還偷偷跟我說,我哥哥很愛在床上吃東西,導致有一天有蟑螂從他的棉被裡跑了出來。」魁登斯聽到這裡咯咯地笑了出來。「哥哥嚇得不敢睡在自己床上只好跑去跟朋友擠一張,正常的單人床塞得下兩個大男人,晚上哥哥就被他朋友一腳踹到地板上睡了一晚,好笑的是哥哥到現在還以為是自己滾下去的。」紐特說道這也輕笑出聲。
「接下來呢?」魁登斯彷彿對這段故事很感興趣。
「總之呢,哥哥的朋友常常帶著做一些特別的事,像是下西洋棋、玩槌球等等,但是我最喜歡的是跟他一起進到廚房的時候,他的廚藝才真的叫厲害,我有很多道料理都是跟他那裡學來的。」
「我爹地也會下……」西洋棋跟玩槌球!魁登斯話說到一半就被刺耳的電話鈴聲打斷。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紐特起身走向客廳,接起放在茶几上的家用電話。
「我可愛的小阿提米斯在嗎?」
「都幾歲了。」紐特笑了笑。「有什麼事嗎?特地從英國打電話過來。」
「你有要回家一趟嗎?明天晚上是我正式接管公司的慶祝晚會,要的話我現在就幫你訂明早的班機,下午剛好可以到。」
「不了。」紐特婉拒對方。「我現在正幫朋友顧小孩,暫時走不了,我會找時間回去的你別擔心。」
「好吧。」
「恭喜你,忒修斯。」紐特送上祝福。
「謝謝,有任何困難儘管告訴我,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你。」
「當然。」如果是指他開的餐廳面臨倒閉危機以外的事的話。「先這樣,國際電話很貴的別浪費錢在這上面,祝你有個美好的一天。」
「你也是。」在忒修斯掛掉電話的前幾秒才想起他忘了說波西瓦.葛雷夫也會前來。
「忒修斯?」紐特一回到餐桌上魁登斯便提出疑問。
「噢,他是我哥哥,剛談到他他就打了通電話過來,問我要不要回英國一趟。」
「你也要跟爹地一樣離開嗎?」魁登斯瞬間露出不安的臉色。
「當然不會,所以我拒絕掉了。對了,剛剛電話響起時你是不是說了什麼?」紐特問。
「沒什麼,紐特先生您繼續剛才的故事吧!」魁登斯想想,剛剛想講的事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還是聽故事要緊。
「故事也說得差不多了,我啊……其實就是把他當成我的目標,想要成為跟他一樣厲害的廚師,所以才會走這條路,理由很好笑吧!」
「才不會呢!要是是我我也會跟紐特先生做出一樣的決定。」魁登斯開心的說。「那麼你們後來還有再見面嗎?」
「沒有……都過了快二十年了他應該也不記得我了吧?」一陣酸楚瞬間湧上心頭。
「好可惜……」
「是啊,好可惜……」如果還能見到的話,他想讓他嚐嚐他的手藝,想跟他說好多好多的事。
魁登斯在這時揉了揉眼睛。「想睡覺了……」
「不知不覺也三點了。」紐特看了下手錶。「東西收一收吧我們到客廳去吧。」
廚房整理完差不多也快三點半了,正是小孩子想睡覺的時間。紐特坐在沙發上翻閱著寫滿密密麻麻文字的筆記,研究著新的食譜,而一旁的魁登斯抱著膝蓋側躺在沙發的另一端。
「要躺嗎?」紐特突然出聲。
「嗯?」魁登斯眨了眨眼睛快閉上的眼睛,看到紐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可以嗎?」
「當然,我還沒被別人這麼的躺過呢。」紐特輕笑。
對方都說可以了,哪還有拒絕的理由?魁登斯二話不說爬到紐特身邊,將充滿睡意的頭枕上對方大腿。
畫面是多麼的寧靜且祥和,橘黃色的陽光從窗戶外撒了進來,撒的滿地都是太陽的味道,道高不知什麼時候也跑了過來,蜷縮在紐特腳邊懶洋洋的睡個午覺,估計嗅嗅還在生悶氣吧,畢竟沒看到那小小的黑色身軀。
片刻間,紐特正在書寫的手頓了一下,因為他聽到魁登斯說:「媽咪。」
他露出了極度溫柔的笑容,輕柔地撥開魁登斯額頭上的髮絲,吻上了對方的額頭說了聲:
「媽咪在這。」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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